-只洱-

＊记千禧年代，一件无聊的小事

＊某个小姑娘的小心思

1.

2008年夏，成都。

你刚睡过午觉，喝过一块钱一杯的奶茶，还是无聊，于是来到小店后面的大院，漫无目的地溜达。

这是一个平静慵懒的午后。太阳不怎么烈，只懒懒挂着，阳光洒落在这片老旧的街区，连院里的野猫野狗都不大闹腾了。

你看见有个五六岁的小姑娘在大树下玩儿。

只有她一个人，那个男孩子不在。

鬼使神差似的，你向她走过去。

“你哥哥呢？”你问。

零几年，百货商业方兴未艾。那时，许多出来打拼挣钱的年轻人，喜欢在一条算不上繁华的街道租一间店面，做点小本生意。

你的父母便在这里开了家杂货店，旁边有家不大的饭店，饭店老板有一双儿女，哥哥看上去比你大一两岁，妹妹比你稍微小点儿。

这排店铺后面是老式的居民楼，每幢有四五层，像四合院一样方方正正地围在一起，中间有个小院子，院子里有个小池塘，还零零星星散布着大树和花坛。

你家的店就在大院门口。几乎每天，你都可以看见这个男孩和他的朋友们进进出出，在院里追逐打闹，笑得很开心。

他想必是那个小圈子的中心，人群的焦点，却不张扬，也不像那个年纪的孩子那样调皮捣蛋。

黑黑的，瘦瘦的，爱笑的，开朗的，温和的。

总之你注意他很久了。

你认识他，他不认识你。

小姑娘说哥哥在家里看电视，他们家在几楼哪哪哪。

哎？你还真去了，可按理说那个男孩子还不认识你咧。

你找到了他们家，门没有关，大开着，他就坐在床上看动画片。

放的是奥特曼。

你一眼看见他，他也看见了你。

这开场白该怎么说啊，他可不知道你是谁吧。

奇怪的是，他没表现出任何惊讶，好像还很自然地招呼你坐下，一起看奥特曼。

你那时小，也不知道客气客气，还真坐下了。

电视上奥特曼打着小怪兽。

你没怎么说话，他也没怎么说话。

外面街边不知哪家店放着周杰伦的歌，小吃摊的喇叭里放着“冰粉，奶茶，凉虾，凉糕”。

蝉栖在高树上，鸣声拉得悠远绵长。

2.

你养了只狗，舅舅捡到它那天是个雨天，于是你叫它雨雨。

你高兴极了，你一直想要只小狗。

你给雨雨洗澡，看着雨雨吃饭，哄雨雨睡觉。那段时间，这个小东西就是你的一切欢喜。

有天晚上，你洗过澡，穿着碎花吊带和牛仔短裤，踩着凉拖鞋，把雨雨从窝里抱出来，到店门口的树下乘凉。

夏夜凉风习习，更远一点的地方飘来火锅和麻辣烫的香，音响里放着有年代感的情歌，爸爸在电脑上玩蜘蛛纸牌，妈妈在跟谁打电话聊天。那时你们用的手机还是按键的。

门口马路边有个藤椅，那天晚上应该是有月亮的，你好像就是想把雨雨抱到藤椅那儿，坐着吹风看月亮。

然后那个男孩子就出现了，你想起他很喜欢狗。他和朋友一起玩闹时，总是带着好几条狗狗。

他走过来，摸了摸雨雨，说你也有只狗狗啊。

你觉得雨雨更可爱了。

然后他就伸出手。

“我们交个朋友吧！”

仿佛一场成功的狗狗外交。

没过多久，你就因为某某原因转学啦，你有没有和那个男孩握手呢？有没有交上朋友呢？

不知道。

只是，那天晚上的月亮，应该是很好很好的，当时你开心得快要跳起来。

3.

2022年春，北京。

你坐在图书馆，周围是键盘敲击声。

人间四月，窗外青青绿绿，路上的学生来来去去。

耳机里的男声醇厚如酒，低低在耳边唱着：

让我掉下眼泪的，不止昨夜的酒

让我依依不舍的，不止你的温柔

余路还要走多久，你攥着我的手

让我感到为难的，是挣扎的自由

分别总是在九月，回忆是思念的愁

深秋嫩绿的垂柳，亲吻着我额头

在那座阴雨的小城里，我从未忘记你

成都，带不走的，只有你

和我在成都的街头走一走，喔......

直到所有的灯都熄灭了，也不停留

你会挽着我的衣袖，我会把手揣进裤兜

走到玉林路的尽头，坐在小酒馆的门口＊

或许你真正念念不忘的，是千禧年代，成都街头，那段天真无畏的时光。

The end.

＊ 赵雷《成都》